经灼百窑火 夺得千峰翠 ——漫谈龙泉青瓷之美

来源: 企业家日报 时间: 2019-09-27 作者: 杨艳

桂下漫笔

田 怡

    瓷窑,远看不过一穴而已,依斜坡而建,垒泥瓦为壁,长窑如龙,圆窑如丘,着实是一种朴实的景观。但被龙泉的幽谷林海映衬着,倒显得像是藏于山中的宝藏,尽管历经千年,但却从不寂寞。

    龙泉的晨曦来得早,当东方的鱼肚白乍现,黄褐色的瓷窑里便已传出热闹的声响:研磨瓷土的石盘发出很有规律的碾磨声,炉灶里燃烧的松木“哔哔啵啵”地化作火苗,窑炉里成型的瓷胚在高温的炙烤下变得越发光洁油亮;在炉火旁扇扇子的小伙计有着一张黑红的脸;施釉的师傅干活一向不紧不慢,就像在为女子涂抹脂粉。待到窑炉熄火的时候,忙碌的一班人都急急忙忙地围上来,争相一睹这一炉瓷器是否品质上佳……

    “捩翠融青瑞色新,陶成先得贡吾君。功剜明月染春水,轻旋薄冰盛绿云。”

    在唐代诗人徐寅的《贡余秘色茶盏》中,这种“剜月染水,冰盛绿云”的器物便是著名的龙泉青瓷,恰如一梦,迤逦千年。在风雨飘摇的南宋,在那个烟雨霏霏的午后,在匠人灵活的十指间,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,轰然出炉的那一刻,它便散发着一种高洁而神圣的气息,就像早晨的湖面上飘荡着的青色雾气。

    没有真金白玉那样高贵的出身,没有珐琅青花那样光鲜靓丽,龙泉青瓷取自泥土,采撷于大自然的色泽就伴随始终。青瓷青瓷,念在嘴边,仿佛尝到了雨雾迷蒙时的江南水气,那是一种薄荷叶般的滋味。它安静而清澈,却不让人觉得乏味无趣:豆青、灰青、翠青、蟹克青、梅子青、粉青……釉色纷杂,美而不艳。翠青娇气,却透着妩媚;豆青苍老,却沉稳典雅;蟹克青张牙舞爪,却又安稳实在;灰青朴素,恰如将雨之空。“青如玉,明如镜,声如磬”,青瓷敏感而易碎,生来便要获得珍爱与怜惜。

    龙泉青瓷出生于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,在李清照的马车上颠簸,在来自草原的马蹄下沉默。所幸的是,这一路的兜兜转转,从来不乏温柔的目光与轻柔的爱抚。杨万里写诗之余,“青瓷瓶插紫薇花”;朱熹门前赏竹,手捧青瓷碗,抿一口清茶,低吟着“理在气先”;汤显祖案头的青瓷镇纸读久了梦会佳人,早已沾染了文墨的灵气……青瓷的故事延续千年,与它的故土龙泉终在战火纷飞终斩断了最后一丝情愫。直到20世纪50年代,无数人用汗水、火光与信念拾起了失落已久的龙泉青瓷。美丽开始悠悠转醒,从王侯将相的酒桌与文人墨客的案头上离去,走进寻常百姓家,“玉一样的气质”终究有了温暖的人性。

    故宫陶瓷鉴赏专家陈万里这样评价龙泉青瓷:“一部中国陶瓷史半部在浙江,浙江陶瓷史半部在龙泉。”足见龙泉青瓷 在中国陶瓷史上的地位。龙泉人得天独厚,把土、水、火的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,演奏出优雅的泥土乐章。“九秋风露越窑开,夺得千峰翠色来,如向中宵盛沉靡,共稽中散斗遗杯。”唐代诗人陆龟蒙一首赞誉秘色青瓷的诗句,将青釉的青翠灵动、清雅纯洁缓缓铺陈开来。而光青釉便可以析出十几种色调,细微的差异常常是通过精湛的技艺体现出来,这是龙泉人原创的骄傲。

    “瓯江两岸瓷窑林立,烟火相望,江上运瓷船舶来往如织。”在漫长的岁月里,龙泉青瓷一度作为中国瓷器的代表,远涉重洋。经海上丝绸之路向外运输的青瓷,也将东方特有的审美情趣与伟大的制作工艺传向大洋另一方的世界,由此便有了享誉世界的celadon,还有celadon背后美好浪漫的爱情故事。

    十六世纪晚期,法国巴黎盛行罗可可艺术,非常讲究新艺术的别致精美风格。一个阿拉伯商人从中国购了一批龙泉青瓷来到巴黎。这一天,巴黎市长在官邸为女儿举行婚宴,舞台上演着舞剧《牧羊女亚司泰来》。阿拉伯商人取出一件龙泉青瓷赠予市长,市长捧起青瓷,啧啧称奇:“美极了,简直无与伦比。”遗憾的是,商人忘记了这件至宝的名字,市长便叫来在场的宾客为瓷器取名。这时,舞台上传来优美的情歌,牧羊女正与她的情人celadon载歌载舞,雪拉同身上那件碧青色的衣裳与这件来自中国的宝贝相似,于是,市长把青瓷高高举起:“celadon,这是来自东方中国的celadon!”此后,龙泉青瓷——celadon的美名享誉欧洲。那里的人以celadon作为最珍贵的礼品赠送恋人,寓意着同celadon与牧羊女那样的纯洁高尚的爱情。


责任编辑:企业家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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